總網頁瀏覽量

1997年8月22日 星期五

台灣本土神學的耕耘者 ─黃伯和牧師及出頭天神學工作室


                                                       龐君華
台灣社會變遷衝擊教會
  台灣自八年代以來,無論政治、社會都發生了急劇的變化。雖然在香港的媒體上,看到的盡是國會的打架或政黨中的政爭等亂象。但是無可否認的台灣在政治上確實是日趨開放、民主及法治;文化上,本土意識日漸強烈,蔚為主流;同時社會的型態也越趨多元化。這一切都是在亂象的背後有序地的發展著。反觀,九年代的台灣教會,彷彿對社會的變遷無所適從,在封閉與回應,傳統與現代中彷徨。

  最近教會界發生的幾件事,正好說明了這種現象:九四年初以來,教會界流傳一則預言,內容大致為「一九九五年神要懲罰台灣,屆時台灣民進黨贏得了總統選舉,隨即宣布台灣獨立,引發中國的不安,舉兵犯台,進而血洗台灣。」這預言至今仍引起教會內外的爭議,教會內許多傳道人、信徒移民,為留下「餘種」有傳道人主張在深山中建立避難所;有的主張,應集體移民往太平洋某小島。一時間連向來不太注意教會動態的新聞媒體,也報導了這個有趣的現象。

  第二宗事件,是今年三月,台北人數最多教會──台北靈糧堂,為了市政府在其對面闢地興建第七號公園時,未拆除一尊原址為廟宇的佛教神像,而號召其信徒及其他教會向市政府抗議,他們以對外名為反對「違章建築」,對內實為「對抗偶像」的抗爭運動,他們發動信徒圍繞公園七圈向偶像宣戰,又要信徒一人一信向議會及市政府投訴。此舉不但引發的佛教界的強烈反彈,亦引起的社會輿論的不滿,在公眾輿論的壓力下,政府並沒有拆除該神像,又有基督徒試圖要求市政府,禁止佛教善男信女,在該處崇拜,此舉明顯違反憲法,當然不獲同意。結果,一切照舊,只在社會大眾的心中,平添了基督徒的惡行惡像。

  另一件教會中的大事是公元二○○○年的教會增長運動,無論是四九年以後遷台的「國語」教會,一般的福音派教會或台灣長老教會,都大力投入,期望在公元兩千年教會在信徒及堂會的數量上能有成倍的增長,許多講座、研討會、訓練如火如荼地展開,一時間教會圈內一改以往沈寂,突然熱鬧起來。

  上述現象正好暴露了過去台灣福音派教會,長期迴避社會參與,以及反神學的結果。以一種封閉、排他性的神學觀點作為社會參與的預設,面對現代多元的社會,自然要造成「七號公園」的窘境。「九五年預言」,流行於四九年後遷台而建立的教會,其內容與台灣保守勢力的政治意識型態相吻合,這正好反映了教會神學反省的貧乏,將一種與台灣現實脫節的政治意識型態投射到信仰中;此外,也顯示了教會在變遷的社會中失去方向,沒有能力提出有意義的信息,使信徒在台灣當前的處境中得到指引;最後只能訴諸一種自我投射的危機意識,為那些在封的信仰中找不到生活與行動之依據的現代信徒,在宗教行為中提供了一個虛擬的憑藉。與此同時,長期反對神學思考,使得教會失去了反省的能力,不能就台灣特殊的處境,反省「福音」的內容以及「宣教」的本質;只知一味盲目將數量增長當作教會的首要目標。不但目標缺乏反省,連增長的技巧亦不假思索,造成近年來教會大量組團,往還於南韓及新加坡之間,求取增長之道的現象。

台灣長老會對社會的反省
  與上述教會有別的是一九四九年以前即已植根台灣的長老會,對台灣的處境向來都較敏感,七年代所陸續發表的國是聲明及信仰告白,從現在的局勢的發展,回顧以往,當年她確實具有先知的勇氣與眼光。當時從信仰的角度對社會的訴求,今已逐漸實現,如台灣即將舉行總統及省、市長的全民選舉,距離當初「全民自決」的主張,已經部分的實現了;現在台灣社會本土意識的表現處處可見,「台灣優先」的理念亦反映在政治及社會的各個不同的領域,這在某種程度上亦滿足了稍早時「鄉土神學」所欲凝聚的「台灣意識」。然而在新的社會處境下,教會將如何在過去的成就中感受到新的挑戰?如何越過以往的反省的成果,更深一層地再思其信仰的內容與台灣處境的關聯?這是長老會所面對一項新的神學課題。唯有對上述台灣社會及教會的了解,我們才能認識到「出頭天神學工作室」成立的背景及其理想。

出頭天神學工作室的事工
  出頭天神學工作室,成立已經一年半了。主要發起人是在台南神學院任教的黃伯和牧師,多年來黃牧師著作甚豐,在其神學作品中流露出強烈的本土關懷。其中最有系統表達其思想的著作,是由其博士論文改編出版的《奔向出頭天的子民》(台北縣:稻鄉,1991)一書。書中揭櫫了一種台灣本土神學的構想──「出頭天神學」,他從台灣俗語「出頭天」一詞中,探討台灣人的心性特質,從台灣特殊的歷史、政治背景的觀照下,「出頭天」一語表露出台灣人民,在威權政治下渴望自決,在屢經殖民的歷史中找尋其身分認同的心聲。他以此作為一種神學關聯(correlation)的切入點,進一步賦予該俗語信仰上的意義,使出頭天的盼望不停留在政治文化上功利的層次,能深化到人的終極關懷,及對上帝國的期待的神學層次。在此我們無法更進一步的介紹神學的內容,但須留意的是,與台灣稍早的「鄉土神學」不同,他並不僅止於政治參與或政治前途層面的關懷,他更進一步的關懷到一種文化參與的層面,透過台灣人民爭取自決,及找尋其身分之認同的過程中,基督教的信仰與神學找尋其新的自我認識,另一方面也參與及塑造台灣人的命運與前途。從此-本土神學的進路,我們大致可以了解到「出頭天神學工作室」(以下簡稱)「工作室」的實踐方針。

  在《出頭天神學工作室通訊》(以下簡稱《通訊》的創刊號中,黃伯和牧師清楚地表明其成立「工作室」的心願:「希望能為台灣本土神學做一些紮根的工作」,一年多以來他們確實作了不少奠基性的工作,這些基礎性的工作可分為神學概念的反省及神學活動。

  在神學活動方面,「工作室」透過其提供研究設施及資源,支持有志於本土神學研究的神學研究生,以培養神學研究的人才,及凝聚本土神學研究的成果。又定期舉辦與台灣信徒及社會有密切關係的「信仰與生活」研討會,陸續舉辦「從基督教信仰看同性戀」、「基督徒與敬公媽(敬祖)」等研討會,協助教會思考基督徒與社會及文化上重要的課題。一年來,「工作室」已有不少出版工作,以「工作室」名義出版的有黃伯和、趙鷹鷹等編撰,出頭天工作室策劃:《偉大心靈的禱詞系列一:聖經人物祈禱文》(台南:人光,1993)。本書的特色是提供台灣主要各種不同的語言族群可參照使用的禱文,書中每篇禱詞均附國、台語對照,其中更有數篇附有客家語的對照。這種作法在台灣較少見,但多元的母語族群確實是台灣本土教會的特色,此書的風格是一項很實際的嘗試。無怪乎此書才出版三個月,即要再版。黃伯和牧師本人在此期間亦出版了《本土神學與本土宣教》一書,對教會與宣教的本質,提出其個人的反省,此時正值公元兩千年運動推行期間,格外發人深省。另翻譯了黑人神學家James Cone的作品《教會是甚麼?》更進一步為前書所探討的問題,提供參考。此外還有一正在進行中的研究及出版計劃,即為《基督教信仰要理問答及注釋》要理問答(Catechism)是新教傳統特色。此書將根據長老會於一九八五年的信仰告白,及參考歷代傳統信仰,以本土實況的角度作整理反注釋。

出頭天神學對宣教的反省
  在神學概念的反省上,我們目前尚無法作一系統的整理,然而誠如上文所言,相較於近年來台灣教會界沈浸在「增長」的迷思中,由工作室的《通訊》及其他著作中流露出他們對本土神學中較核心的課題,已進入了深入的反省。以「宣教」這一概念為例,針對公元兩千年運動,黃伯和牧師有如此的回應:

  「宣教,原本就是教會的本質,沒有了宣教,教會立即喪失其受召的身分。因此,教會從事宣教運動是沒有時、空的限制的。也因此,教會不應當把宣教視為其事工的一部分,相反的,教會應把本身看作為是宣教的一部分。以此論之,教會的福音運動,不必為兩千年,也不限在兩千年。教會無需發起福音運動,因為教會本身就是福音運動的一環。教會的使命乃在如何把此一由基督親自發動的福音運動,承載下來,延續下去。」(摘自《本土神學與本土宣教》序。)論到宣教的定義他說:

  「宣教的定義,不應該停留在宣教師時期的以信徒、教會數量的增加為取向。這種把教會與人民兩分的概念,基本上是延續帝國殖民思想的宗教擴張主義而來的。把基督教與世界作聖、俗二分,以為只要把屬世的領域加以壓縮,教會的版圖加以擴張,就可以達成宣教的目的。這種單只講求外在宣教成績不問宣教本質與內涵的作法,無疑的使基督徒逐步墮入形式主義,而失去福音信息的解放本質與使命。」(錄自《通訊》第四期)

  有此可見他對於宣教概念與一般強調增長的教會有所不同。教會的使命就是為了宣教,但宣教不是教會對外的世界的一種征服。教會應該要

  「……面對教會處身的社會環境所反映出來的要求,來說明教會從上帝所領袖的召命與應做的回應。」(同前。)

  換言之,教會與社會不是對立的。教會身處其中,設身處地的感受社會深層的實況,再從這個體驗去重新體認上帝的道,這層體認的結果就是教會對該處境的信息。這工作是需要不斷地實踐的。由此思路開展下去,所有宣教都必須是本土化的。本土神學也必須是在這樣的雙重反省中建構出來的。也因此征式的宣教,帶來的是僵化的信仰,本土神學在不斷的體驗及反省中是富有生機的。

小結
  篇幅所限我們無法一一列舉,「工作室」所反省過其他神學概念,如本土化、神學與政治、文化的關係等等的課題。然而從上述短短一年多的實踐及思考中,可看出他們在本土神學的努力上極具深度及潛力。他們顯然並不採取嘩眾取寵的明星策略,無論出版或是活動,他們也都是環繞著台灣本土情境的需要與體驗去默默的耕耘。他們的關懷及服事的對象很具體,就是他們所生存所在──台灣人民的前途與命運,而非抽象的華人教會,漢語世界或文化中國。他們神學思考的起點是參與的過程中對周遭處境的體驗,而非時興的思潮,如哈伯馬斯、溝通理論、後現代……等。雖然港、台兩地所面對的處境課題並不完全相同,但亦有重疊之處(如近期對九七教會的「驚世預言」,「二樓教會」的危機意識,參《時代論壇,第370期》,相信從這樸實的神學運中,可以得到一些參考。

1997年1月10日 星期五

沒有異象,民就放肆

「生病的社會」
   新的一年剛剛開始,一九九七對許多人來說將是一個宿命性的年度。多少冒著生命危險,傾家蕩產從中國逃到香港的香港人,面對九七香港的轉移,將無從選擇地再一次被推入中國的統治之下,這無疑地是命運的大玩笑。但是這種宿命性的諷刺,並不只香港人的經驗,台灣社會經過九牛二虎的掙扎,才剛度過九五年閏八月的屠殺恐嚇,勉強在飛彈的威脅下完成總統直選。 
  民主的幼苗才剛發芽,欣欣向榮的盼望始油然初生,一切似乎都將往美好的方向邁進。但是隨著咖啡風暴,立法院陷入猴戲的泥沼中,立法不彰、民生凋蔽,台灣的經濟一瀉不起。加上推諉塞責的官場陋習,民主的新時代竟是新酒舊袋,半年來不但無所作為,社會大眾見到的仍是一幕幕接連不斷的宮廷爭權戲碼,。什麼吳宋亮瑜情結、什麼連宋分庭抗禮、葉爾辛效應等,直讓人目不暇給。最近「國發會」期間,為了廢省議題所發生的宋楚瑜一人以高分貝對抗整個國民黨之決策,甚至不惜以罷官來杯葛台灣的民主改革。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國家社會的安定,甚至意氣用事地意欲置全民於政治災難中,果真叫人印象深刻。 
   有這樣的官場文化,難怪整個社會在民主化後不但未能呈現秩序與活潑,反而陷入混沌、迷惑的情境中。近年來連續的工程弊案、黑道金權傳聞不斷,終於爆發為危害社會秩序的神怪奇譚、詐騙、兇殺等殘酷不仁的社會案件。國際社會對台灣的發展也逐漸產生疑惑與質疑,南非終於宣布要與台灣斷交,加入聯合國的目標連民進黨都逐漸鬆口。台灣社會的心靈結構出現一種莫名的荒謬、冷酷與混亂的氣氛。這是一種精神錯亂的表徵,是台灣社會心靈病態的顯露。 「沒有異象」    為什麼台灣社會會在民主化後反而墮入如此病態的情境中呢?答案可能不只一端,但是較諸民主化之前的社會秩序,無疑地,台灣人民為民主化過程所付出的社會代價的確是太高了。有人說,民主化之後的社會混亂,是因為開放的社會使原本受壓制的社會力爆發出來,然而這種說法並不能合理化社會混亂的現象。如果說,受壓制的社會力所爆發出來是這種兇殺、詐騙與怪力亂神,那麼這種社會力的壓制豈不更加合理,更應予以支持嗎?綜觀台灣社會民主化前後的轉變,我們認為最主要的問題出在社會方向的失落。   民主化之前雖然社會高壓封閉,但追求民主自由的盼望,推動了整個社會的走向,社會力因此被整合在對共同理想的追求上。民主化之後,社會力更加澎湃洶湧,但是,相對的新政府卻保守膽小,除了老調重彈外,提不出新的國家方向,或是基於高層權力鬥爭的考量,無法放手改革,導致人民期待的新身份與國家領導者所闢劃的國家方向無法契合。澎湃的社會力於是被沖散,無目的地流竄,人民心靈的空虛不言自喻,難怪鬥毆賽狠、怪力亂神、貪贓枉法猖行不悖。    聖經箴言的作者曾經對這種現象提出一針見血的警告:「沒有異象,民就放肆」(箴言29:18)。現代中文譯本則譯為:「沒有上帝的引導,人民就放蕩無羈。」箴言是猶太人歷史智慧的結晶,它對人性、對社會結構、對宗教本質都有鞭辟入?的洞察。民心的動向不是單一個人的問題,它牽涉到整個社會結構的特質,整個國家走向的設定。換句話說,民心如流水,導之則暢,阻之則泛。人民放蕩無羈不全是人民的問題,整個社會未能提供人民理想與方向,是不可忽視的結構性原因。   沒有異象,沒有理想,人民就放肆無羈。聖經的忠告可以說是歷久彌新,值得我們把玩三思。但是,一個社會要如何才能有理想、有定向呢?當我們在批評為政者膽小、保守時,我們的意思是指執政者昏庸、不思作為嗎?事實未必如此,以李登輝總統的個性與抱負,說其不思作為、昏庸膽小,並不公平。但是無可否認地,其當選半年多以來,台灣社會混亂、內政不修、經濟停淄、外交挫敗連連卻也是不爭之實。究其原因,不在為政者主觀的意願與作為,而在整個社會對異象、理想欠缺共同的認知。 「上帝的引導」    台灣社會之所以無法在民主化之後找出共同的理想與方向,除了執政當局掙脫不開腐敗的包袱,而有放不開腳步的窘境外,整個社會缺乏共同的語言與價值標準是最大的原因。台灣的社會文化除了原住民族外,自移民初期就受由儒、道、佛混合而成的民間信仰所主導,這種民間信仰深受儒、佛傳統民本思想的影響,比較傾向主觀的個人修持與價值判斷,相對地,對超越的、客觀的價值與理想著墨較少。這種民本思想的特質在民間宗教的吸納下變成極端自我中心的功利信仰。在公眾場合大講儒家的禮教大道理,暗地裡所圖謀的無非私利私益。許多政治人物在革他人命的時候,言之成理、滔滔不絕,一旦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就什麼歪理都說得出口。既然個人的利益、黨派的利益是超越所有理想與價值的,社會愈多元,價值的分歧也就欲複雜,愈難尋得共識。社會焉得不亂,人民怎能不放蕩無羈?    「異象」這個字,在聖經中的意思不只是講社會的方向與理想,或是個人人生目標的設定。現代中文譯本把這句話譯為「沒有上帝的引導,人民就放蕩無羈」,明確地為基督教信仰所講的「異象」做了註釋,人類世界的真正異像不是由人自己來決定,而是由創造世界的上帝來提供方向。換句話說,人類世界最終應有的走向,是與世界存在的本質相呼應的。唯有人體認自己不是世界的統治者,而是共生者時,一個合乎創造觀點的理想與異象才能形成並落實。近年來生態危機與經濟剝削的挑戰,不正告訴我們,人的意志不是世界走向的唯一因素,更不是社會理想的安全依據。   「上帝的引導」對大部份不是基督教徒的台灣人民來說,或許顯得生疏不可理解,但是從創造的觀點來說,上帝的引導正是指向超越人類之上的世界存在本質而言。也就是說,不論是基督徒與否,當整個社會要尋求一個共同的社會價值與對世界未來走向的共同認知時,我們無可避免地必須確認這個世界存在的本質,或整個社會的存在價值與意義。社會並不全然為人而存在,組成社會的其它存在物,如自然界的生物,甚至無生物都是社會的一份子。以人為中心對自然界進行無情的剝削、摧殘,對其他生物殘殺、凌虐,絕不是一個理想社會應有的作為。因此尋求一個超越人自我中心的價值依據乃變得非常重要。 「台灣社會心靈的重建」    尋求超越人自我中心的價值,這是宗教的命題。這也是我們一向主張心靈的改革不能忽視宗教之向面的原因。以保羅田立克對信仰的界說:「信仰是人最終極關懷的表現。」我們可以說,宗教是指向人心靈最深的領域。不去觸摸這一深層的心靈結構,我們怎能談論心靈的改革與重建呢?從最近發生的無數件宗教斂財事件來看,台灣的宗教確實發生了嚴重的問題。雖然有人主張,這些問題不是宗教事件,而是不法事件藉宗教名義行之,正信宗教本身並沒有問題。但是無可否認地,社會大眾會輕易地把上億錢財無端的在宗教的名義下被詐騙來欺騙去,不正顯示一般人對宗教的觀感是如何了。單就這一點,台灣的宗教界就脫不開應負未提供正信信仰的責任。   台灣的宗教長期以來所教導給社會的,大都脫不開功利的追求與滿足。即使所謂的正信宗教,有幾個教門真的為我們的社會立下恢弘無私、犧牲奉獻的宗教情操?如果人心靈深層所充塞的盡是一個「貪」字,我們的社會心靈會呈現什麼樣的情形也就不難窺知了。如果無貪,我們的政治文化豈會如此腐敗?弊案連連怎麼可能發生?如果無貪,凶狠鬥毆所為何來?抗爭叫罵也就不必發生了。一個守份不貪的社會,人人有一個利他、憫他的信念,社會價值與國家方向方可在互動中產生。民心、民力也才有寄望與流洩的目標與方向。   重建心靈,我們必須先起來重建台灣的宗教,要改革台灣的社會心靈,治理社會亂象,執政者須先拋開黨派私利,為國家社會立下明確的奮斗方向,為人民提供共同的理想與異象。而無論對宗教的重建或對社會、政治的改革,從基督教信仰的角度觀察,主要的切入點是對解釋宗教、社會現象之神學的重視。因為唯有信實的神學才能確保宗教的本質,也唯有適切的神學才能激發信徒對社會﹑政治有正確的獻身。因此,我們可以說,藉著聖靈的幫助使台灣教會神學能有效地重建,才是台灣宗教自我改革的基礎,也是社會更新的動力來源。    具體地來說,針對台灣社會心靈的病症,藥方並不只一帖。台灣經過數百年被殖民的經驗,在壓迫、蹂躪中討生活,心靈創傷扭曲不說,社會中的矛盾,人與人之間因意識型態所產生的不信任,已造成社會文化相當嚴重的問題。這種病入膏肓的文化症狀,絕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的。教會在這一波社會改革運動中至少應該發揮下列幾個領域的貢獻: 1.以宗教教育彌補社會教育之不2.足:教育的改革與重建是社會心靈重建非常重要的一環。教育改革不3.只限於學校的教育,4.社會教育﹑宗教教育都是急需重建的課題。如何從教育著手,5.建立健康的社會心靈,6.形成活潑有內涵的社會文化,7.才是治本兼治標8.的良方。要有這樣的教育,同9.時要使這種教育的改革得以落實,10.宗教界負有重大不11.可推諉的責任。 12.以宗教利他的情懷影響社會價值的建立:如果台灣的宗教,13.尤其是基督宗教,14.仍要繼續扮演社會良心以及心靈醫生的角色,15.則義無反顧地必須把宗教本質上的虛己意涵加以強調彰顯,16.如此方能使所有改革得以推行、落實,17.使改革者與被改革者都願意從更高的價值來考量,18.並為社會文化之能夠具有利他內涵提供最重要的動力。這種利他情懷的推動,19.最主要的是教會本身必須身體力行,20.以活見證的方式來促成社會價值的更新與改變。 21.以宗教對話尋求不同22.宗教的合作,23.發揮宗教家悲憫、博愛的共同24.特質,25.為社會建立兄弟姊妹愛的倫理典範。宗教家本身必須能向社會證明他們是謙懷慈心的,26.是能張開雙手接納眾生的,27.心靈重建才有可能。相反地,28.宗教若自以為是、唯我獨尊地以排他的心態在社會中建立不29.良的示範,30.想重建社會心靈無異緣木求魚。因此,31.要重建台灣人的心靈,32.宗教界必須從自身做起,33.絕不34.可袖手旁觀。 35.以無私的宗教特質勇敢地扮演先知的使命,36.對社會、國家的前途提出前瞻性的建言。政治家或有利益、選票的顧慮而37.對現實從事妥協,38.宗教家無利益糾葛,39.比較能扮演理想主義者的角色,40.其建言即使不41.能立即為政治層面所接受並付諸實踐,42.卻能在社會中揭櫫應有( ought to be)的理想與方向。這是使社會運作能有方向感與目標,43.能產生整合力的重要因素,44.無疑地,45.這也是宗教界尤其是基督教會應共同46.努力的社會任務。                                       (曠野雜誌1/10,1997)